【密林父子|现代AU】Nature Never Change/死性不改16~17

警告:【有主要人物死亡情节】

摘要:欧爷爷病故。

一次性更九千……为了减少伤害将这两章合在一起发布,接受不了的亲请不要勉强,直接等下周的更新即可。

Nature Never Change/死性不改

Episode16 Angel Food Cake/天使蛋糕

  莱戈拉斯还没来得及按下接听震动就停了。一串未接来电,全是瑟兰迪尔打来的。

  几秒钟之后,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见讯速来。后面跟着一串地址。他心里的那点旖念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家医院实验室的地址。从欧洛费尔执掌公司的时候就和他们建立了多年的合作关系,就莱戈拉斯所知,瑟兰迪尔还投资过那里的好几个项目。

  莱戈拉斯匆匆赶到的时候瑟兰迪尔正在外面的草地上等他。三层的建筑物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颜色柔和,闹中取静,环境极佳,如果不是因为走廊上常有穿白衣的医护走动,根本看不出是医院。

  瑟兰迪尔等他走到近处,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欧洛费尔的私人医生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欧洛费尔因病卸下担子在乡下闲住静养,十几年间情况很稳定,严重到需要住院还是头一次。

  莱戈拉斯忧心忡忡地问:“怎么说?”

  “你上去看看吧。”瑟兰迪尔揉了揉眉心,报出房间号。

  “你不去?”他看见瑟兰迪尔眉心微蹙,好像怎么也抚不平似的。

  “不了。我在这坐一会儿。”

  莱戈拉斯刚敲了一下门,里面就传来了欧洛费尔的声音。

  “不管你是谁,请进,请进。”

  “是我。”莱戈拉斯从门背后探出头。

  欧洛费尔愉快地说:“哦,你怎么也来了。快过来坐。今天见了太多人,我都烦了。”

  “但愿我没有打扰你。”莱戈拉斯笑着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病房采光很好,布置得像一间温馨的卧室。

  “怎么会。我都好几年没上市区来了,可真不习惯。医院的饭菜一点味道也没有。”欧洛费尔皱着鼻子说。

  莱戈拉斯陪老人胡乱聊了一会儿。欧洛费尔说话的音量不大,但是中气还挺足。过了片刻,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看见瑟兰迪尔了吗?”

  “他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不过他好像不想上来。”

  “我刚跟他吵了一架。”欧洛费尔笑了,“不,其实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我单方面的被我那个臭脾气的儿子骂了一顿。”

  “为什么?”莱戈拉斯想到了瑟兰迪尔眉间那条深深的竖线。

  “谁知道呢,”老人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他还不够成熟。”看来他没打算解释什么。

  莱戈拉斯陪着老人直到下午,欧洛费尔睡着了他才离开。他去办公室和医生聊了一会儿。他一直都知道祖父身体不好。可是欧洛费尔本人从来不表现得像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因此他常常忘记这个事实。欧洛费尔的蓝眼睛永远那么深邃,整整齐齐的牙齿没有一颗是假的。他不会有事的,莱戈拉斯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医生总是喜欢告诉你最坏的情况。

  他离开的时候瑟兰迪尔已经不在草地上了。

  第二天莱戈拉斯跟哈尔迪尔说明了情况,哈尔迪尔非常体谅他。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莱戈拉斯每天上午都会去医院陪欧洛费尔。欧洛费尔看到他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好。他碰上瑟兰迪尔的次数不多,倒是加里安经常过来,加里安告诉他瑟兰迪尔总是在下午欧洛费尔睡着的时候带着顾问过来和医生商议治疗方案上的一些细节。

  有天莱戈拉斯临时决定下午再去医院。他本来以为欧洛费尔这时候应该睡着了,可是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模糊地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我早跟你说过……你就是不听!”

  “我想的很清楚,瑟兰迪尔。有理不在声高,我想我以前告诉过你。”欧洛费尔轻松地笑了一下,“而且现在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瑟兰迪尔气得拎着外套摔门而出,他看见莱戈拉斯就站在外面的时候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你不该跟他发脾气。”莱戈拉斯不赞同地小声说。

  瑟兰迪尔紧紧地攥着拳,把西装都捏皱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开口道:“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当晚莱戈拉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觉得他们都对瑟兰迪尔太苛刻了。瑟兰迪尔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医院,而且恐怕每天欧洛费尔的治疗方案和药量他都能够烂熟于心,他做得够多了。当莱戈拉斯想到瑟兰迪尔发青的眼眶时,他就格外后悔自己那么莽撞地责怪了父亲。

  子夜时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接通之后瑟兰迪尔简短地说:“欧洛费尔在发高烧。”

  “我马上到!”莱戈拉斯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最近他从早到晚都不敢关机,而且几乎随时处于穿上鞋就可以出门的清醒状态。

  他到的时候走廊上只有瑟兰迪尔一个人。雪白的墙边是一排六个的那种椅子,只有瑟兰迪尔一个人坐在那里。手术室门口亮着灯。

  “他在里面。护士说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

  “嗯。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出来。”莱戈拉斯什么也没有问,走过去坐到瑟兰迪尔身边。

  他们都没心情多说什么。莱戈拉斯盯着天花板上白亮的节能灯管和中央空调的扇叶,倦意渐渐涌了上来。他最后记得的事是他似乎枕在他父亲肩头睡着了。

  莱戈拉斯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盖着瑟兰迪尔的西装外套。他揉了揉眼睛,看样子天已经亮了很久了。他脚步凌乱地走到熟悉的病房门口,没来得及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欧洛费尔正躺在床上看今天的晨报——哦,这真是太好了。莱戈拉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地看到晨报那排版总是很愚蠢的头版大标题。瑟兰迪尔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金色的朝阳为他勾勒出一身金边。

  “嘿,亲爱的,不敲门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欧洛费尔放下报纸打趣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上帝啊!莱戈拉斯捂着嘴倒抽一口凉气。

  欧洛费尔插了鼻管。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男孩儿。虽然这确实不太好看,”欧洛费尔无所谓地把他的报纸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们都不同意。”

  莱戈拉斯没有接话,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来维持面部表情,不希望自己看上去很难过或者下一秒就要哭了。

  不过很显然他的努力不那么成功。

  “我想单独跟我的孙子说说话。”欧洛费尔礼貌地把他的医生和护工请了出去。瑟兰迪尔还站在窗边,似乎外面的草坪和花圃格外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也出去,别在这里碍事。”欧洛费尔语调轻快地说。

  瑟兰迪尔转过头嘲讽地回击:“你以为我很想听你那些老生常谈的废话吗?”这完全就是一个平时的瑟兰迪尔会有的语气。莱戈拉斯惊讶于他父亲那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至少他自己完全做不到。

  “出去,瑟兰迪尔。”欧洛费尔继续微笑着轻声说,“否则我马上让莱戈拉斯把你赶走。”

  “你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老头。”瑟兰迪尔向门边走去,不忘回头叮嘱道,“莱戈拉斯,让他少说几句话。”

  莱戈拉斯点点头,看着瑟兰迪尔掩上门,他才尽量用一种平常的口吻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你就问错了,我亲爱的。”欧洛费尔调整了一下背后的枕头,坦然地回答道,“你应该我问有没有哪里舒服。”

  莱戈拉斯顿时就觉得眼底酸涩无比。

  “别这样。”老人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莱戈拉斯的脸蛋,他缓缓闭上眼睛,从容地背诵道,“最初……是婴孩,在保姆的怀中啼哭呕吐。然后是背着书包、满脸红光的学童,像蜗牛一样慢腾腾地拖着脚步,不情愿地呜咽着上学堂……”

  他的调子又轻又慢,说得多了气息就不是很匀,需要张开嘴呼吸几次才能继续下去,“……终结着这段古怪的多事的历史的最后一场,是孩提时代的再现,全然的遗忘,没有牙齿,没有眼睛,没有口味,没有一切……”

  莱戈拉斯把脸埋在欧洛费尔宽厚而温暖的掌心里,他咬紧牙根,不希望自己的泪水滴到欧洛费尔的袖子上。

  欧洛费尔的手最后停留在他的头上。老人摩挲着莱戈拉斯金色的发顶说,“当我在学校里学习莎士比亚的时候,我不喜欢他。现在我仍然不喜欢,可是我不得不敬佩他,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生活不正是这样吗,我的孩子?”

  “嗯。”莱戈拉斯握住他的另一只手。那是一只因为频繁输液而手背发青的手。

  “你看你父亲。他明明是在担心我,明明比谁都难过,可他非得用一种让人讨厌的方式表达出来。”

  莱戈拉斯附和道:“他看上去好像什么都做得好,好像任何时候都无懈可击。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用正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

  “正是如此。这世上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谁能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欧洛费尔勾起嘴角,“可我很快就连骂他几句的机会都没有了。”

  “您不要这么说……”

  “为什么不呢?我已经看见那位大人了。他的兜帽可真够大,把他的面孔罩得严严实实的,他长得一定不美……还有那把长长的弯镰刀……”

  莱戈拉斯僵硬地抻着脖子,他觉得他握住欧洛费尔的那只手在不停地发抖。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听这些,那么我们换个话题。”欧洛费尔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话说回来,圣诞节那次还是我头一次吃到你做的蛋糕。鼎鼎大名的甜点师先生,我的待遇怎么连那些法国林蛙都不如,向你抗议。再为我做一个蛋糕,好吗?”

  “乐意之至,我尊敬的客人。”莱戈拉斯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莱戈拉斯回到家,准备完成此生最不愿意接的一单。他的小公寓里设备很简陋,材料更是如此,打开冰箱只有侧面那一打半鸡蛋最醒目。好吧,他知道要给欧洛费尔做什么了。

  一个天使蛋糕。

  莱戈拉斯从柜子里找出模具——只有一个普通中空模,没有店里用的那种不粘模,不过对于天使蛋糕来说这倒正好,更方便附着冷却。

  他一次性把所有的鸡蛋都敲进盆里,只取蛋清放在厨师机下面搅打。现在本该是一个充满悲伤的时刻,可他的心没有感受到任何尖锐的刺激,像是被保鲜膜裹住了一样。最痛苦的时候感官反而更麻木,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莱戈拉斯呆呆地盯着透亮的蛋清逐渐变成绵软的泡沫,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既不在想欧洛费尔,也不在想瑟兰迪尔。他觉得自己不是很清醒,并且他感激这种不清醒。现在只消有一秒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不久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崩溃。

  此刻他除了做好这个蛋糕之外别无他想。

  洁白细腻的蛋白霜慢慢成形,莱戈拉斯发现家里的砂糖颗粒不够细,只好无奈地用擀面杖一遍遍研磨,这个过程花了挺长时间,他完全的耐心、细致,直到虎口发麻。

  当莱戈拉斯将面粉和糖粉过筛的时候,他发现蛋白霜塌陷的速度比设想的要快。

  真奇怪,没理由出现这种问题……这是怎么了?他注意到一滴透明的液体跌进盆里,那一块立刻小范围地塌了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潮湿。

  哦,莱戈拉斯迟钝地反应过来,是眼泪啊。

  那一瞬间,他觉得那层薄薄的保鲜膜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的心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地缩成了一团,他觉得身上某个地方疼得要命,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捂着嘴蹲下去,小声地呜咽着。晶莹的珍珠从那双明亮的蓝眼睛里不断地滚落,在地板上碎成一朵一朵小小的泪花。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莱戈拉斯几乎是习惯性地冒着冷汗一跃而起,可他又不敢去接,生怕那头传来什么坏消息。

  来电显示是“哈尔迪尔”,莱戈拉斯颤抖着松了口气。

  “嗨,老弟,今天情况怎么样?”哈尔迪尔关切地问。

  莱戈拉斯刚想回答,可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的嗓子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莱戈拉斯?莱戈拉斯你在听吗?”

  莱戈拉斯用力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虚弱地说:“哦……我在听。”

  “你没事吧?需要我过去吗?”

  “没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有点胃疼。”他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反正就是有一个地方疼得要命,也许是胃吧。

  “我看你最近都不太对劲,一定是伤心过度了。”哈尔迪尔轻声问,“你的祖父病危,你觉得现在最难熬的是谁?”

  莱戈拉斯咬住嘴唇艰难地说:“我父亲。”

  “所以这种时候,你更不能让他担心。莱戈拉斯,坚强点,好吗?”

  “我会的……谢谢你,伙计。”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想。可这一刻的泪水是多么的苦涩,疼痛又是多么的真实啊。

*欧爷爷说的这段话出自莎翁的《皆大欢喜》(As you like it),朱生豪先生的译版

*法国林蛙(Grenouille)对法国人的蔑称,just a joke,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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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e Never Change/死性不改

Episode17 Absinthe/苦艾酒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上午,莱戈拉斯在和煦的清风中连续好几个小时微笑着指引前来给欧洛费尔送行的客人,他觉得自己的笑肌已经完全松弛不下来了。

  他今天穿了正装。他已经挺长时间没穿正装了,领带勒得他有点难受。瑟兰迪尔正在南边那棵山毛榉的浓荫下应付如云的宾客,埃尔隆德和葛洛芬戴尔在帮他。今天本城名流几乎无一缺席,加上公司的老雇员、同一个街区的邻居,甚至还有欧洛费尔从前常光顾的那家花店的老板娘,将树荫下的草坪完全站满了。似乎往往在一个人离开的那一天人们才突然意识到他生前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人。

  莱戈拉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向树下走去,这季节的新草泛着一种活泼的绿意,欧洛费尔的灵柩就停在那里。

  金属棺表面漆成银色,衬着柔软的宝蓝色天鹅绒,丝毫也不会让人觉得阴森可怖。洁白的石膏外棺也放在旁边,看起来就像一个铺满奶油的蛋糕一样。欧洛费尔最终还是没能第二次尝到莱戈拉斯的手艺——很显然插了鼻管就代表他那时候已经不能进食固态的食物了。可是欧洛费尔很懂行,他看着莱戈拉斯带来的蛋糕上几条均匀而自然的裂纹,虚弱地牵起嘴角说:“哦,天使蛋糕……多美的裂纹。谢谢你,亲爱的。”

  莱戈拉斯走神的时候模糊的听见司仪正在介绍欧洛费尔的生平,说了一些类似于“欧洛费尔先生热心慈善和本地区的公益事业……”之类的废话。瑟兰迪尔微垂着头,好像正在认真倾听。别开玩笑了,莱戈拉斯心想,瑟兰迪尔认真听你说话的时候才不是这个表情。瑟兰迪尔一定也在走神。也许他想起了欧洛费尔生前教他的那些东西,从怎样给矮松修枝到如何优雅的在人群中周旋。

  片刻后,司仪请逝者的儿子到前面讲话。

  瑟兰迪尔走到草地中间,面向安静的人群说:“欧洛费尔是我父亲。”

  人群中响起了成片的笑声和叹息声。

  瑟兰迪尔等了几秒钟,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四周立刻再次安静下来。他太懂得说话的技巧了。

  瑟兰迪尔轻轻碰了碰胸前别着的红罂粟,补充了一个词:“永远。”

  哦……这下所有人的心都被他攥在手里了。

  “我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了。”瑟兰迪尔走回他原来的位置。

  莱戈拉斯看到有几位女士抽出手帕揩了揩眼角。司仪向他示意轮到他了,莱戈拉斯扯松领带,深吸一口气走到中间。

  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上午好。中间几排的女士们,请你们不要再流泪了。今天难道不是一个值得微笑的好日子吗?欧洛费尔终于听从天父的召唤从愚蠢的俗务中解脱了,正因如此我们才聚集在这里为他庆祝。”

  那些戴着黑纱饰羽帽子的娇小女士们都破涕为笑了。

  “没错。说下去,好孩子。”凯兰崔尔也站在第一排,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莱戈拉斯。

  “好的,夫人。请允许我继续。欧洛费尔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少有的体面人。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他穿细腰身的燕尾服比一般人合适,也不是他打黑色大领结比别人更好看。当然,这些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先不要笑,各位。我小时候曾经数度怀疑我的祖父是不是刚从上上个世纪的舞台剧中走下来的人物——如果他再蓄一部狭长的连鬓胡子的话,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话被下面爆发出来的大笑声淹没了。

  “哦,谢谢你们,看来我的发言还算有一些可取之处。”莱戈拉斯眨了眨眼睛接着说,“请各位先安静,谢谢。欧洛费尔比我和我父亲都要更高大、更稳重、更成熟、更迷人,原谅我用了这么多溢美之词,不过如果您熟悉他本人,一定明白我所言非虚。说实话我简直没法想象欧洛费尔小时候的样子——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年轻了。”

  草地上再次回荡起一片愉悦的笑声,前两排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们笑得尤其厉害。

  “我们都很遗憾他在离开之前受了一些罪,幸好那不算很长,而且欧洛费尔以他一贯的从容走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欢送他前往天堂,仪式的一切形式和流程,包括墓穴的选址和棺椁的式样,全部按照欧洛费尔本人在遗嘱中所写的进行。我是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之子,欧洛费尔之孙,我以我们家族的名誉起誓,我确信欧洛费尔带着爱和尊严离开。他虽然已经睡去,可是此时此刻,就在这里,他和我们沐浴着同一种光明。”

  树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惊飞了低处的鸟儿。莱戈拉斯注意到瑟兰迪尔的眉头颤动了一下。他连月以来没有露出过一丝软弱的父亲,眼底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

  “欧洛费尔还在遗嘱中嘱咐我,希望我可以当众把他自己写的墓志铭读给大家听。”莱戈拉斯清了清嗓子,接着用一种轻柔悦耳的声音念道:

  “你好吗,过路客?

  How do you do,passerby?

  长眠于此的是欧洛费尔,抑或一束红玫瑰。

  Here lies Oropher,or a flaming bunch of rose.

  不妨驻足片刻,为他斟上一杯苦艾酒吧。

  Why not pause briefly and offer him a glass of Absinthe?”

  “那么好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谢谢,谢谢你们。”莱戈拉斯走回去站在瑟兰迪尔身边。

  在他之后讲话的是凯勒鹏和凯兰崔尔夫妇,他们相互搀扶着慢慢地走到前面。

  “在今天之前,我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能有山脚下的那个湖里面的水那么多。毕竟我们两个认识欧洛费尔的年头实在太久了。”凯兰崔尔的开场白很风趣,“凯勒鹏昨天晚上甚至写了三个版本的演讲稿。”

  凯勒鹏笑着说:“并没有三个版本,亲爱的。好吧,现实就是因为欧洛费尔可爱的孙子刚刚那一席话,我们原本想说的东西都已经抛诸脑后了。我现在只想对我的老朋友欧洛费尔说一句话,我相信他还听得到。”

  他顿了顿,说:“我和凯兰崔尔来看你的时候会记得带酒的。”

  他们说完这简短的几句话,又相互搀扶着慢吞吞地走回原位。

  接下来埃尔隆德走到人群前面,他用他惯有的那种沉郁的口吻娓娓道来:“我很荣幸能作为第五个在这里发言的人。第一次见到欧洛费尔的时候我还很小,他很容易就把我们兄弟二人迷倒了——我们本族不具备金发这个特征。而且除了一头无暇的金发之外,他的身量是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高大修长,用戴戒指的两根手指夹住细雪茄。他身上具备一种古典的品格,一种可以直接入画的美感……”

  在埃尔隆德之后,前两排的每一位宾客都上前一一历数欧洛费尔的生前往事和一些有趣的经历。他们讲的很多事情,莱戈拉斯闻所未闻,他听得几乎入迷。对于我们所爱的人,我们永远都会遗憾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多。

  讲话结束之后,一位牧师手捧《圣经》走上前,开始用低沉的语调唱颂《大卫之诗》。

  “在青草地,在静水边,他让我安息……”莱戈拉斯有点受不了这个,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浓重的悲伤淹没了。可他不想他在这里哭出来,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葬礼。他忍得极为难受,肋间肌一抽一抽得疼。

  这时他感觉到瑟兰迪尔的手不着痕迹地攀上他的后颈,修长的手指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道揉弄着他的颈椎。莱戈拉斯渐渐平静下来,把眼泪咽了回去。

  “当我在死亡的荫谷中穿行,我不曾惧怕邪恶的侵袭,因为我知道你与我同在……”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谛听牧师唱诗,只有风声为他们的哀思添上注脚。

  在那之后欧洛费尔的灵柩被封入洁白的石膏外棺,整体安放在墓穴中。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站在一旁。成排的宾客井然有序地依次走到墓穴前,把他们手中的花束放在棺盖上,随后在纪念册上写下寄语,并在经过父子二人面前的时候对他们说一些宽慰的话。

  莱戈拉斯注意到亚玟手里的那束花尤其醒目,是由天堂鸟和百合插成的大花束,用素色的缎带扎在一起,旁边的菖蒲叶子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欧洛费尔一定会喜欢的。”莱戈拉斯由衷地说。

  “我想也是。”亚玟带着浓重的鼻音答道。

  随后司仪宣布接下来将由逝者的亲友为他的墓穴掩土。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莱戈拉斯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铲子,可他还是维持住了应有的风度。他知道欧洛费尔一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看着他,看他能不能肩负起他应允过的责任。

  象征性的几铲过后,一辆小型的推土机开了过来,迅速地将墓穴填平,压实浮土。公墓的工作人员在裸露的地面上铺好草皮,留出大约半米见方的空地用来镶嵌铭牌。

  无拘无束的春风拂动山毛榉层层叠叠的叶子,阳光透过叶隙在草地上留下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熠熠闪光的铜铭牌上,一束火焰般的达拉斯红玫瑰遮住了铭文。

  他日再相逢!不论这里埋葬着谁。

  

  

*墓志内容附上了英文,请自由选择更心水的版本

*《大卫之诗》中的两句话没有采用通译,我自己随便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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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章纯为作者个人的私心而存在:一位像欧爷爷这样伟大的人(精)物不应当“NO GRAVE,NO MEMORY”,他值得一个动人的尾声,值得更多的泪水和笑容。原作向是不行了,因此我选择在这篇AU的文中做出尝试。我为这两章准备已久,绝非临时起意,更不是要用欧爷爷的逝世来催化瑟莱。

  感谢能看完这两章的GN,非常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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