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贾】我更坏（一发完）
贾正正贾无差，本篇为哥哥视角所以标注正贾。
弟弟视角 【贾正】给你宇宙
毕雯珺仰起脸看着挂在墙头上的朱正廷。
他这学期刚当上风纪委员，午休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在学校里溜达两圈抓抓人。
朱正廷他认识，但是见面的次数不多。这位学长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品学兼优外表出众，还是学生会长，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有一大半把他当男神。
以前毕雯珺也是——直到他抓住了翻墙回来的朱正廷。
他默默把朱正廷的鞋带绑到树上。
朱正廷也不慌，很灵活地转过半边身子，坐在墙上晃着腿。
“这里风景不错，要不要上来试试？”
毕雯珺无奈道：“会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去隔壁附小看看我弟，”朱正廷笑眯眯地答，“这不是预备铃响了……赶时间嘛。”
“谁没看过你档案似的。你哪来的弟。”
毕雯珺叹了口气。
看一眼就知道，朱正廷这种人，不是他能劝住的。
“注意安全啊，别被教导主任逮了。”
他解开朱正廷的鞋带，把人放了下来。
学校里有很多猫。
春天的时候到处传来凄厉的惨叫，保安怎么赶也赶不完，因为总是有学生偷偷买猫粮来喂猫。
朱正廷很招猫，体育课的时候他溜到厕所换衣服，猫跟着他也想进隔间，朱正廷赶紧关上门把小家伙关在了外面。
午休时间太短了，附中和附小只有一墙之隔，但是校门开在临街，走校门回来他肯定是要迟到的。朱正廷从小学舞，学校围墙这个高度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坏就坏在北面的墙头外面种着一溜大槐树，又阴又不透光，时间久了墙上全是湿滑的青苔，他每次翻墙回来都蹭一身。
猫在外面一直挠门，听得朱正廷心烦。
小孩鬼精鬼精的，为了不被发现，他只好备着干净衣服在放学前换掉。
毕雯珺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有弟弟。
如果硬要问黄明昊是谁，只能说，是住他家隔壁的小孩。
小孩是朱正廷看大的。
他要演睡美人的事，朱正廷当天就知道了。
范丞丞一个电话拨过来不打自招：“正廷哥，我们班英文话剧抽中黄明昊演睡美人了。我估摸着他明天回过味来多半要弄死我，你先帮我劝劝。”
朱正廷答应下来，放下手机先是笑，笑了半个小时才缓过劲。
黄明昊戴着小王冠穿着公主裙的样子他怎么也得拍下来珍藏才行。
他没料到的是，两个星期过去，这事黄明昊一嘴也没提。
黄明昊上一年级那会，刚学半个月拼音，天天放学就念他。
哥哥哥，是“那个”不是“勒个”，你怎么nl不分啊。
哥哥哥，你念三遍石狮子我听听？
哥哥哥，你跟我们班小胖一样不会发后鼻音欸，今天老师还批评他了。
……
叱咤风云的附中大佬朱正廷看着面前天真无邪的小脸，在暴走的边缘无限忍耐。
以前朱正廷每到暑假就带黄明昊去游泳馆。
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热浪裹着蝉鸣把周遭的世界抽成真空，又寂静又喧嚣。
路边的枇杷树结出了圆滚滚的果子，朱正廷一伸手就能够下来一个，黄明昊在旁边一个劲的蹦，怎么蹦都够不到。
朱正廷看着小孩气鼓鼓的样子就高兴，买了个三色杯跟他分着吃。
黄明昊咬住小木勺不松口。
“黄明昊你是小狗吧你。”
“你才是小狗。”
“你敢说你哥是小狗？”
“那你是猪。”
“黄明昊，你给我站住！”
朱正廷一路追着小孩跑到游泳馆，满手都是融化的冰激凌。
至少有六年时间，他跟黄明昊每天早晚一起上学放学，早上一般吃小馄饨或者买个蛋饼边走边吃。后来有段时间小孩长个子，腿疼得睡不着，朱正廷每天早上给他带袋装奶。
小孩喝袋装奶不用手拿，咬破一角叼在嘴里喝，小狗似的，特别好玩儿。
朱正廷有时候会煮点鸡肉小鱼什么的拿去学校的小树林里喂猫，黄明昊就跟着他一起去，还给那些猫起名字，三花猫就叫大花，橘猫叫大黄，黑白的叫中分。
“啧，小学生也就这个水平了。”朱正廷嫌弃得不行。
时间久了他也跟着黄明昊的叫法叫了。
放学之后本来是各回各家的，后来朱正廷发现黄明昊回家只会用微波炉转方便米饭吃，就经常让他来家蹭饭。
黄明昊吃了几天就吃烦了，挤兑他只会煮面条，给人做的饭还不如猫食，星期一番茄鸡蛋面，星期二虾仁青菜面。
“黄明昊你吃不吃？吃就闭嘴。”
“你都让我闭嘴了还怎么吃啊。”
朱正廷终于没忍住，把小孩揍得吱哇乱叫。
后来朱正廷钻研厨艺的时候每天揪黄明昊去他家试毒，尽找那种奇奇怪怪的菜谱。
新鲜的白玉兰能用面拖蟹的做法做，这是朱正廷从杂志上看来的。他觉得挺有意思，于是把自家院子里几棵白玉兰揪秃了，洗干净收在阳台晾着。
当然，还是要找黄明昊来试毒。
其实现在朱正廷做饭水平还是可以的，但他有点怕油，炸东西的时候总是躲老远，拿长筷子把大朵裹着面衣的白玉兰扔进热油里，溅起的油花飞得到处都是。
一般朱正廷肯定要使唤黄明昊留下来洗碗。
黄明昊熟悉他的套路，吃完饭很自觉地问：“帮你洗锅？”
朱正廷不想让小孩看到他烫到了手。
“你回吧，前几天不是说买了个新游戏吗。”
他镇定自若地把疼痛的手指泡到水里。
“明天来我们家吃？我妈说炸小黄鱼。”
“我周六也上课，你忘了。”
“那我给你留点拿来。”
“好。”
黄明昊倚在厨房门上跟他说话，一直揉眼睛，很困的样子。
还是别让小孩每天早上跟他一起上学了，可以多睡半个小时，朱正廷想。
朱正廷看着黄明昊放学路上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知道他是在背睡美人的台词。黄明昊学东西很快，这点他不担心。
朱正廷趁机揉了揉黄明昊的头发。
小孩已经上初中了，再长高就揉不到了。
朱正廷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他要考S市的戏剧学院。
专业好，离家也近。
但他最近其实挺累的。过了十几年游刃有余的校园生活，没想过高三这么磨人。外面天地很大，唯独通往自由的最后这几个月时间，他们不得不被困在这栋红砖房子小小的窗口里。
小巷深处藏着的学校，面前一尺见方的课桌，汇成这座人声鼎沸的鸽子笼。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带不走，猫他也带不走。
还有黄明昊。
朱正廷漫无边际地想，等他去S市上大学了，黄明昊长个子腿疼的时候没人给他揉腿给他带牛奶，打球扭到脚的时候没人给他喷云南白药，没人背他回家。
老天，想想就委屈死了。
看来他没课的时候还是要经常回来才行。
其实朱正廷以前没这么爱操心的。
黄明昊小时候朱正廷教他骑自行车，只用了一下午小孩都学会双手撒把了。
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朱正廷嘴上感慨，心里很骄傲。
没想到黄明昊小朋友第一次自己骑车出门就在桥上摔了一跤。
小城从前是水乡泽国，大兴土木之后填了好多河道铺成路，但桥还是比其他城市多。黄明昊是骑到一个大下坡，为了避开突然变道的车摔了。
朱正廷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用双氧水给黄明昊洗伤口。
“哥，你别瞪我了行不行，都是皮外伤，没你以前跳舞受的伤严重。”
朱正廷不说话，还是瞪他。
“哥，好了嘛。”小孩一个劲的跟他撒娇。
“好什么好。”
黄明昊拉住他的手：“疼，你抱抱我。”
朱正廷把他拥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温热的液体顺着领口滴落在颈侧，黄明昊腿疼得直抽气，边抽气边笑他：“朱正廷你别哭了行不行，疼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朱正廷总是忍不住盯着他唠叨，怕他哪里又磕了碰了。不过最近小孩不怎么理他，一副青春期到了不想和啰嗦家长说话的样子。
睡美人演出那天，正好碰到省里领导来学校检查。朱正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溜出来，也没提前跟小孩打招呼。
他刚溜到墙边，几只猫就闻着味道来了，围着他三重唱。
“嘘嘘嘘，别吵。”
越狱途中，好巧不巧，朱正廷又被毕雯珺给逮了。
“会长大人又不走门啊？”
“今天赶时间。初中部英文话剧汇演你知道吧？”
毕雯珺心说我不知道啊，一群半大孩子演儿童剧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你是真的有个弟弟？”
毕雯珺还是像之前那样仰着脸在树下看他，很好奇的样子。
朱正廷笑了。
他把猫从墙头上捞起来塞到毕雯珺手里。
“拿去交差，我先走一步。”
他赶到的时候黄明昊有台词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朱正廷挤在报告厅的最后一排，看着一群小朋友把睡美人抬来抬去。
小孩平时开心或者生气，表情总是格外生动的，现在闭上眼睛倒是很恬静的样子。
轮廓还是柔和的，五官却渐渐分明，俨然是少年了。
朱正廷十八年来看过最有趣的默剧，是某个小孩儿长大的故事。
他知道那天黄明昊肯定被迫上了很重的妆，因为黄明昊出校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刚刚洗过的水气，腮红是洗没了，脸却比平时苍白三分，衬得他的瞳仁更黑了。
在昏暗的小巷里，少年的眼睛亮得过分。
朱正廷看见他，跟往常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
“书包给我。”
“不用。你今天怎么穿的校服？”
“省里来领导开座谈会，我们年级主任让我去了。”
校服颜色浅，朱正廷有点怕小孩问他身上绿一块黑一块是在哪蹭来的。
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黄明昊没问。
黄明昊甩开了他的手。
朱正廷愣住了。
他们一前一后站着，他看着黄明昊的背影。谁也没有说话。
在那个瞬间，朱正廷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小孩可能像猫一样，根本养不熟吧。
真坏。
但是先舍不得你的我更坏啊。
我更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