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风雨如晦 (一发完)

*现背,大概几年后

*祝异地恋小情侣七夕快乐

 

 

午休的时候朱正廷坐在小板凳上扒盒饭,掏出手机一刷朋友圈,黄明昊发了一段小视频,铜锅里冒着丝丝白气,红色的肉片和绿色的菜叶在汤里上下翻滚。

 

过分,黄明昊又吃火锅!就知道欺负他天天在剧组吃盒饭。

 

人吧,一旦养了宠物整天朋友圈发的都是猫猫狗狗。要是猫儿子不在身边,那就是整天发吃的,根本不想自己的男朋友。

 

 

 

 

 

 

黄明昊最近在拍一档央视的综艺。

禁止他们上星的禁令早已解除,不过这还是他出道几年以来第一次跑央视的个人行程,公司也很重视,把这几个月时间都空了出来。节目主题很正面,主要为了展示政府精准扶贫的成果,年前播第一期。

拍摄地在西南某省,全省一共有九千多个贫困村。毕竟是个宣传的好机会,下面县乡都为这个机会抢破了头,最后定下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条件艰苦了点,胜在风景绝佳。

不比那种制作周期短的节目,这次的拍摄行程很宽松,每天天刚黑就收工,县委领导还要热情地请他们宵夜。不是什么正式的局,但当地人爱喝白酒,黄明昊被按着肩膀灌了两杯,不知不觉就有些上头。

 

从前他们还是新人的时候,每次资方攒局,被灌最多的就是朱正廷。黄明昊一个未成年,想帮他挡酒都不行。朱正廷酒量不怎么样,喝几口就脸红,资方那些人看他这样更爱灌他,逗他在酒后说一些引人发笑的傻话。黄明昊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吃菜,不怎么说话,拳头在桌子底下攥着,指关节上的擦伤又渗出血来。

 

 

喝酒这个事情,不能喝的时候老想犯禁。黄明昊刚进公司那会,韩国二十岁才算成年,他们拿着朱正廷的登陆证也买不到酒,两个人只好买便利店的桃子苏打,在宿舍假装买醉。

 

“庆祝我们又从月末评价里活下来啦,fighting!”

 

 

 

后来不用担心被淘汰了,从前抓心挠肺想尝试的那一口酒精,也成为了踏入成人世界之后随之而来的负担。

 

 

 

 

 

 

 

 

 

节目第一期是明星MC们担任实习村干部,亲自下乡去给贫困户做信息卡,黄明昊去的那户只有一位老婆婆在家,老人连汉话都不会说,还要村支书陪在旁边翻译。黄明昊爬了一天山路,回到住处十点多,往床上一瘫,累的不想动。

 

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微信运动]五百万的好哥哥刚刚赞了你。

 

没等他戳开消息,朱正廷就拨了个电话过来。

 

“黄明昊你今天干嘛去了走了三万多步?”

“下乡,走了好久的山路。”

“啊?怎么这么辛苦啊,腿疼不疼?”

“还行。”

“感觉你说话都没力气了,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这儿吃的好着呢,我不是每天都发给你看嘛。”

“对哦……我都忘了,你吃的比我好多了。你都不知道这个剧组的饭多难吃!”

“要不要给你买点零食寄过去?”

“唉算啦,镜头显胖,要是偷吃零食被经纪人姐姐发现又要挨骂了。”

“正廷,你是不是瘦了?”

“没有。”

“那你开个视频我看看。”

“……好啦,是瘦了,就瘦了一点点嘛。”

“明天有没有早戏?”

“有,最近基本上每天都有,明天要赶日出,四点多就要起床了。”

“那你赶紧睡吧,明天开拍之前记得吃点东西垫一垫。”

“嗯嗯,晚安。亲一下。”

“木啊,好了乖快睡。”

“你也早点休息,挂啦。”

 

黄明昊等朱正廷挂了电话,坐起来给自己揉腿。他跟腱有旧伤,腿倒是不疼,就是脚踝麻了。

 

 

 

他们两个的事刚被发现是录首专那会。也怪他们太不小心,轻易就被经纪人看出了端倪。公司找他们谈话,倒没说必须分开,只是要求他和朱正廷在公众面前保持距离,所有SNS账号一律上交不许互动,而且要配合宣传和其他队友营业。

 

机场一堆粉丝跟着,他和朱正廷一头一尾走在廊桥上,被人群远远隔开,谁看都是不熟的样子。

黄明昊最后一个上飞机,其他队友都坐下了,只有朱正廷旁边空着一个位置。黄明昊顺理成章地坐下去,脱了鞋,把腿搭到朱正廷腿上。朱正廷抖开毯子盖上,把他的腿揣在怀里,顺着跟腱一点一点往上揉。

 

 

后来大家都开始跑个人行程,团活动越来越少,慢慢就解禁了,而他们也很少有机会再一起坐飞机。

 

 

 

 

 

 

 

 

 

 

朱正廷进组半个月了,拍的是一部民国剧,他演的男二是一位梨园行后起之秀,爱扮新戏。

片子本身是文化部大力支持的,因此男主邀了一位京剧名伶来演。男二虽是乾旦,但性格天真又暴躁,拳脚场面特别多,还必须打得好看,软功硬功都要好。导演为选角愁白了头,直到看完朱正廷十八岁那年表演《思思雨落》的视频,马上把剧本发了过来。

 

这几年他也拍过好几部戏,没有哪部戏这么累人,又要翻又要打,每天下了戏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根本不敢跟黄明昊开视频。好在导演和男一都是行里翘楚,他跟着学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东西,过的还算充实。中间休息的时候就翻出手机看看视频。

朱正廷换了好几次手机,这些视频传来传去也没舍得删。几百条视频基本都是黄明昊拍的,tin宝和朱正廷,五百万和朱正廷,tin宝和五百万——当然也有黄明昊和朱正廷。彼时有公司拘着,所有队友都能发,唯独他们不能。现在解禁了,但是常年在外工作,不能陪在猫儿子狗妹妹身边,想发也没新视频发。

 

那段时间行程密集,有时候一天两班飞机忙得日夜颠倒,朱正廷腰本来就没好又扭了脚,身上贴着大块大块的肌肉效布贴和止痛贴,浑身膏药味。队友和他营业,拍照的时候搂在一起,拍完赶紧放开,开玩笑说快被他呛死了。黄明昊就站在他们身后一步之遥,朱正廷的余光轻易能扫到,他怕小朋友受委屈,停下步子等他。 

黄明昊没赶上来跟他一起走,仍然乖巧地落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步距离。他回过头去看,黄明昊用口型跟他说:

 

“我——没——事——”

 

 

 

 

 

 

 

 

 

 

 

贫困户的主题拍完之后,要拍留守儿童的主题。关掉设备,黄明昊和他的跟拍VJ最后帮老婆婆喂了一次猪,又磨了一桶玉米茬子,才从山上下来。

几个小分队汇合之后,节目组驱车前往留守儿童安置点。安置点是去年新建的,条件很好,教室里还有一架钢琴。黄明昊给孩子们上音乐课,边弹钢琴边唱歌。

 

休息的时候有个女MC过来跟他聊天,对方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最近正好有部戏在热播,黄明昊一看到她的脸就想起朱正廷上一部戏里好像也有这个女孩子。

果然没聊几句,女演员就问起:“你和正廷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啊?都是一个团的,我看你们微博从来不互动。”

黄明昊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在大厂那会他们俩有好多让粉丝津津乐道的采访,有个问题是问去荒岛带谁,后期特别神来之笔地给他配了个表情包:朱正廷朱正廷,整天就知道朱正廷!

后来公司要求他们换宿舍,朱正廷搬到队友的房间去了。黄明昊去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撒娇,把他们以前在大厂备采间留下的片子全都要了过来,一共几十个G,他睡不着的时候就看。

 

虽然有禁令悬在头上,但黄明昊不喜欢骗人。见面会上再有快问快答的游戏,该指朱正廷的时候他还是指朱正廷,只是在主持人问起幕后趣闻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就酷酷地坐着,听队友说朱正廷有多胆小,有多需要照顾。

 

现在看来他们装不熟蛮成功的,外人对他们的评价都从“不熟”变成“关系不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正说话,地面突然狠狠地弹跳了一下,书架上砸下来几本书。

黄明昊毕竟是长江中下游平原上长大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孩子们已经拉起他的手往外跑。

“老师,地震啦,我们快出去!”

 

等所有人都安全转移到外面的空地上,黄明昊掏出手机一看,信号断了。

 

他想起他们在大厂经历的那次地震。是很小的地震,但出于安全考虑大家还是衣衫不整地跑到了宿舍楼外面的空地上。老北风吹得人脸疼,黄明昊在选管面前耍宝说:“姐姐!我不想死,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那天晚上,他和朱正廷在一起了。

 

 

 

 

 

 

黄明昊这边没信号,朱正廷在外面已经急死了。电话打不通,只能不停地在微博上搜关键词,看定位在附近几个县的网友发的微博,都说刚刚地震了,但不严重。朱正廷看得松了一口气,又不能完全放心,一时忘了切小号。

 

超话里弹出一条动态:【您的小宝贝@THEO-朱正廷 关注了@中国地震台网速报】

 

粉丝们捧着手机一脸懵逼,朱正廷不是正在横店拍戏吗……没听说横店还地震啊?

 

 

 

 

 

 

 

黄明昊收起手机,挨个去哄身边的孩子,怕他们吓着。

孩子们倒是见惯了地震,都很镇定,拉着他的手说想做游戏。唯独一个小男孩独自站在角落里,黄明昊想了想,这个孩子上课的时候好像也从来不开口唱歌。他凑过去搭话,小男孩硬邦邦地说:

“走开。”

“???”黄明昊被怼得莫名其妙,差点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让我一个人呆着。”

他听着小朋友中二的回答,觉得有意思。这孩子说话真像他以前,朱正廷每次来挤他的被窝他都烦死了,想一个人静静,就会这样说。

他因而有心想逗逗这个孩子,蹲下来说:“哥哥和你交朋友好不好呀。”

 

“我不要朋友,我的朋友都死了。”

 

小朋友冷漠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堆煤灰或者白菜。

 

 

黄明昊察觉出不对,当天录制结束之后私下找义工一问,才知道住在这个搬迁安置点的家庭都是从矿区搬来的,原来他们住的平房地底下全都挖空了,随时可能会地陷。有几户没凑齐安置费,没能及时搬过来,去年有一次夜里地震,全都没了。

 

黄明昊前几年看了不少文艺兮兮的影视作品和黑暗童话,发的自拍也总是蹲在角落里,开着很重的冷色调滤镜,粉丝都怕他抑郁。其实悲喜剧看多了,心态反而平和起来,好像小王子死的时候,灵魂从身体里飘飞出来,在空中俯瞰浩瀚的宇宙,渐渐能抽离地看待生活。

世间有些苦楚不是他一个人能度的,黄明昊冷静地想,也许这就是他们工作的意义,借由自己的眼睛,让更多人看见。

 

 

 

 

 

 

 

回到住处,掏出手机一看,十几通未接来电。

他先向父母报了平安,又给朱正廷回电话过去。

刚响铃五秒,朱正廷那头把电话按掉,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

黄明昊接起视频:“怎么,终于舍得让我看了?”

“黄明昊你赶紧站远点,让我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瞎想什么呢你,没什么大事,镇上房子都还好好的。”

“刚刚没信号那会吓死我了。”

“乖,不怕啊。”

黄明昊把朱正廷哄好,透过高糊画质看他有没有受伤。他知道朱正廷敢开视频肯定是把伤都遮好了,但朱正廷爬起来找充电器的时候,黄明昊还是眼尖地看见了他手指上的夹板。

“你手怎么了?”

“昨天拍打戏的时候撞到了。”

“疼吗?”

“不疼,当时我都没什么感觉,晚上肿起来了才发现的。”

“朱正廷你个大猪蹄子就骗人吧,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

“哎呀谁骗你了,真的不疼,吊威亚才疼呢。”

 

朱正廷拍了一天打戏,看见黄明昊没事之后疲惫感渐渐涌了上来,聊了没几句,已经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舍得挂电话,小鸡啄米似的趴在枕头上听黄明昊讲话。

 

电话粥煲着煲着朱正廷就睡着了,凌晨开工的时候爬起来一摸,手机烫得像块烙铁,黄明昊的鼾声陪了他一夜。

 

 

 

 

 

 

 

 

 

 

 

朱正廷光着脚踩在人造雪里,在长街上一遍又一遍地跑。横店虽然没下雪,这几天也是够冷的,冻得他的指甲都泛出淡青色。

这是他演的男二最后一场吃重的戏,因为不顾班主反对和几个新派文人交往,坚持排演新戏,被班主和几个老戏迷合谋杀害,最后在雪中凄美地死去。

班主一手把他养大,打他,也给他饭吃,教他唱戏。戏迷们慧眼识珠一步步把他捧成角儿,为他的戏一掷千金。他们造就了他,到头来也是他们要他的命。他错就错在没有做好一个只会唱戏的偶人,错在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文学家们曾经提议要带他去海外留学,去看看西方的戏剧,学习一些新派的理论知识,他因不舍得戏园子和戏迷,拒绝了。在身体里的血液渐渐流干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明白,原来这些人一刻也没有真正爱过他。他们为他的皮囊他的嗓子他的功架如痴如醉,可是皮囊里面那个灵魂,他们竟然——竟然不要。

 

 

 

快过年的时候终于杀青,朱正廷还沉浸在角色里走不出来,手覆在头面箱笼上舍不得撒开。助理看他心情不佳,拿了ipad过来放综艺给他看。正好黄明昊那部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乡土综艺播了第一期,反响意外的好。

大山深处一间老房子,老婆婆坐在窗边踩纺车,黄明昊在院子里推石磨,一老一少鸡同鸭讲地聊着,后院还传来猪哼哼的声音,屏幕上一片“萌化了啊啊啊”,“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怎么还有猪”之类的弹幕。

朱正廷一时冲动订了一张当天晚上的机票。

 

路是要真正走起来才知道不容易,助理把他送到萧山机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朱正廷在机场附近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租了车又上路。去节目组所在的那个少数民族自治州要开三小时高速,再开国道下乡镇又要两个多小时,他到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傍晚了,天色暗下来,天边大朵云团镶着金边。

 

朱正廷拖着箱子爬楼梯,爬到一半累了,坐在箱子上给黄明昊打电话。

 

 

镇上没有什么像样的酒店,节目组借住在当地某个机关单位的职工宿舍里。今天提前拍过年给孩子们送温暖的影像,拍摄任务不重,黄明昊早早回到住处洗澡洗衣服。澡洗到一半又停水,这个州的土地石漠化特别严重,经常停水。

他顶着一头泡泡无奈地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正好接到朱正廷的电话。

 

“黄明昊!我杀青啦!”

“这么快就杀青了?那还挺顺利的。”

“那是,最后几天都没怎么NG,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

“你怎么这么敷衍,能不能夸得有灵魂一点。”

“朱正廷当然厉害了,毕竟是昊哥的人。”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你是廷哥的人还差不多。”

“好了不开玩笑啦。这次能休息几天?记得继续去医院理疗,还有你那个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去看的。最近都没什么工作了,年后再开工。”

“那你赶紧回家吧,叔叔阿姨都担心死了。”

“好,我打算今天就回家。”

“嗯,帮我给叔叔阿姨带好。”

 

 

朱正廷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看来黄明昊确实是半点没考虑过他会突然跑过来的可能性,等会他突然敲门一定会把黄明昊吓一跳。

 

他拖起箱子一步一步往上,脚尖踩在楼梯上,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见面吧。我的爱人。

 

和你拥抱的话,我的心就会融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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